【鳴家】李立峰：以夢為馬——林芝的秋
2020-12-12 07:00:00 聽新聞
去林芝前，對秋色已經淡忘很久。
久居南國，春夏秋冬就剩下了夏冬。春和秋，匆匆而過，仿佛中轉的客人，在你還沒有來得及深談之前，她已經悄然溜走。
于是，每到秋風漸起的時候，心中都會涌起一絲遺憾。為了一睹秋色，有的人不惜驅車千里，只為一睹心中秋色，只為不錯過一年的精彩。
然而，就在你徹底忘記秋的時候，秋天與你撞了個滿懷。
林芝的秋，美得飽滿，美得虛假，如同幻境，具有穿透力，令人心生敬畏。讓你一日之間，閱盡人間秋色。
紅葉如血，銀杏如同蛋黃，青岡流丹，讓你忍不住要去摸一摸，這會不會是假樹干花。月季嬌艷，似拳頭般大小簇在枝頭，久開不敗。波斯菊在藍天陽光下，高聳著驕傲的頭顱，五顏六色。山崗的小蘋果，比砂糖桔大不了多少，臉上掛著高原紅，枝頭累累。
黑白相間的牦牛群，與雪山白云為伴，在高山草甸吃著落葉，自成風景。黑色的藏香豬，如同迷你的寵物豬，成群結隊在林下覓食，自由自在。
秋色，是最易抵達人心的。因為即將的告別，因為生命的終點。
詩云：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這已成為千古絕唱。然而科學說，秋來天涼，陽光少了，為了保證樹干和根莖的營養，大樹只好放棄了葉子。
原來，秋葉離樹，并非詩般模樣，而是生存智慧。至此，我們才會理解，每一片高立枝頭的秋葉，為何如此絕美，為何依依不舍。原來，它們都是在作再也不見的告別。
草木一秋，人生一世，再見已不是原來的我。珍惜今生，來世已不會再見。
秋天的林芝，是上帝打翻的調色板。
車子沿著雅魯藏布江邊公路，從密林中穿過，兩旁就如同流動的油畫。
與北方的秋不同，這里的秋，與原始森林為伴；這里的秋，與春夏冬交融；這里的秋，與綠青藍白相融。雪山嘹亮，江水碧清，層林盡染，五彩斑斕。
走進林芝，才覺得所有關于秋的想象，都可以在這里滿足，才知道所有的詞語都無法描述這份欣喜和震撼，才覺得再漫長的風雨霧霾，都不足畏懼和焦慮。
沒來之前，你不知道秋天開得如此美好，如此繁茂；沒來之前，你不知道秋可以這樣美，這樣遺世獨立；沒來之前，你不知道秋可以穿越時空，擊中內心深處的柔軟。
原以為，就這樣大飽眼福，長睡夢中。突然，一場不期而至的雨，讓這次旅行變得不同，瞬間到了冬天。
在徒步穿越南伊溝森林，抵達山中牧場之前，我在牧民家中，喝著熱騰騰的酥油茶，吃著現烤的香豬肉串。偶然的抵達，仿佛是預訂已久的林中野餐。
店主是一位三歲女孩的年輕母親。她在森林旁開著這間小店，賣一些食物和紀念品，女兒在一旁獨自玩耍。
石板之上，豬肉串嗤啦有聲，店主不停翻轉，香氣四溢，令人口齒生津。石板之下，松木生火，熱情洋溢，溫暖瞬間就流遍全身。
絲絲小雨，如同流星，從密林中滑行，落入荒草，不見蹤影。
不多時，香豬肉、蒸土豆、煮玉米悉數下肚，一飽口福。雨也住了，云霧開始沿著山腰升起。
走進森林，林木參天，遮住天空，腳下橫七豎八的樹，樹莖數米之巨，倒在密林之中，很快就被寄生植物當作美餐。生老病死，在我們眼前上演。在大自然面前，誰都無法戰勝。
高山牧場，像一個山間搖籃，牛、馬、豬沉浸其間，安靜地覓食。走近一看，林下的牦牛，卻在一口一口地吃著黃色的落葉。
林芝，就是這樣一個看一眼就記一生的地方，是時常在夢中溫暖自己的地方。
旅途是用來體驗的，也是用來回味的。
在最美的秋天，遇見最美的風景；在最美的風景里，遇見最美的人；在最美的人中，遇見最美的人心。
從視覺體驗到心里感受，再到精神享受。旅行對精神的塑造是毋庸置疑的。
這，大概是旅行最令人癡迷的原因吧。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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