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家】華萬里：致李賀
2023-11-29 07:00:00 聽新聞
李賀，你是詩歌的另類
獨特的太陽橫空出世，升起在唐朝
朗朗高照，閃耀著
奇詭而又迷人的光芒，就連沉痛
也是那么的輝煌
李賀，如果我與你同時代，肯定地
我們會成為極好的朋友
天天聚在一塊
看云，聽雨，品茶，喝酒，論詩，遨游
你乘著青驢，掛著錦囊
走在前面。我騎著白馬，拈枝桃花
緊隨其后。你滿口錦繡
吟到夕陽西下時，會情不自禁地伸出右手
摸一摸落日，測一測
它到底有多沉重。我也會掀髯大笑
應聲垂下左手，很想
試一試春水，問一問流過指縫的胭脂
能否潤我歌喉？入夜，還會有
明月陪睡，梨花入夢
還會有天堂和地獄的臉，互相轉換
互相辯認。我們同時笑醒
拍著床板，大叫：“痛快！特酷！”
李賀，你的叛逆性格，令我
佩服。在你的文字中，找不出半根媚骨
你敢于對秦皇、漢武
直呼嬴政、劉徹。你敢于對宦官當權
藩鎮割據、貴族腐敗
投去雷霆和匕首，且視他們如同糞土，懷著
一樣的心跳。五萬朵紅云，全是熱血
在猛烈燃燒。沒有一行詩句
渾濁骯臟，沒有一滴墨水酩酊大醉
這就是你的情懷，比水晶
還亮。這就是你的靈魂，有著天藍色的美
李賀，你的詩歌精神
讓我震驚！那樣的新穎、超拔、奇崛、怪異
如同深海摸蚌，昆侖取玉
如同滿天星斗任意摘，輕而易舉就探得了
神仙格。讀你的《雁門太守行》
何等的悲壯！我的骨頭里
填滿了金鱗、黑云、旗影、角聲
讀你的《金銅仙人辭漢歌》，多么的哀怨
我的血液里，奔流著
車泣、馬嘶、秋風、苦淚
讀你的“黑云壓城城欲摧”，我兀然
鐵肩高聳，想到了擔當
承受、支撐。讀你的“踏天磨刀割紫云”
我也躍躍欲飛，想引一道閃電
作為利刃，去高處割，去斑斕處刈
橫截一段云霞，攜回
送給我的女人。讀你的“酒酣喝月使倒行”
我力長千斤，想為你助威
揮鞭驅月，從中獲取一些詩意的清輝
讀你的“飛花走紅滿天香”
“楊花撲帳春云熱”、“桃花亂落紅如雨”……
我除了神思繽紛，就是
五彩心緒。你更以開天辟地的悟
寫出了“牛鬼蛇神”的新
以鯨吞鰲擲的險，寫出了冰雪性靈的靜
我在你的一個字里，打開滄海
我在你的一個詞內，迎接
日出。你開啟了我，震撼了我，激勵了我
如果詩歌里有峭壁，我愿作
峭壁上的虬松。如果詩歌里有長空
我愿作長空中的奇虹
李賀，傳說你西去的時候，有駕赤龍
而來的緋衣人，持一板書
宛如太古篆或霹靂石文
那是天帝來召你去為他新建的白玉樓作記
一時仙樂喧闐，騰起一派
燦爛的煙氣。幾千年來，人們一直在議論
你這等奇才，人間少有
天上也不多見。而你在俗世
多遭妒嫉、暗算、誣陷、排斥、毀棄
但在九重霄上，你卻獨受器重
倍享榮寵，豈非天壤有別，咄咄怪事
李賀，唐朝偶爾
也小于春天，而你大過了許多年代
我真想去河南宜陽
尋找你的舊居，尋找我們成為朋友的依據
我不相信，鳥雀比樹葉遠
更不相信，記憶比蝴蝶還細。我只
堅定不移地認為：李賀
你是一位真詩人！李賀，你是一位大詩人
贊美你，就像贊美大江長河
我會高喊：“奔流！奔流！”頌揚你
就像頌揚高山峻嶺
我會大呼：“壯麗！壯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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